化身 

 

 

 


  據說,觀世音菩薩總低眉歛首,左手持蓮,聞聲救苦,祂化身為各種形貌的人們,或轉男為女,或轉女為男,藉此渡化眾生。興許在這世界上興許有著許多人身的菩薩,祂的各種型態中,或有其中一種,是「一個」或「數以百計」的創作者,觀察著人類的悲苦,體會著人世的無常,同時藉由文字,將自己以及掌中的蓮花(他者,未開的佛性或是初萌的菩提心)隱身其中,化做各種型態,盡納這世間悲喜,悲憫憐愛這世間。白先勇,就像是這樣的一個創作者。

 

  白先勇出生於廣西桂林,父親是名將白崇禧,抗戰後與家人遷居重慶、上海,而後到了香港,最後轉至台灣。不同於其他作家,白先勇有著見識過中國的繁華與精緻,華燈初上,童稚的他見過衣香鬢影款擺,而這燈影之間,就成了他的童年記憶,也在童年明白了中國人口中的「風流」,他有著寶玉的多情,也有著黛玉的癡情與純然,所以他的筆桿,總能款擺出那屬於牡丹的、或是色彩冶豔的野花的姿態,他寫她們的盛放也寫她們的枯萎與衰敗,她們的衰敗不僅是個人的,也是那人背後的政權的興替之間的,拖磨與眷戀成了他筆下的部分女性的基調。

 


尹雪艷總也不老。

 


  白先勇亦復如是。白先勇在他的作品中,不斷的化身,你偶爾會看到他附身在尹雪豔、金大班、錢夫人,甚至是游園驚夢裡的杜麗娘的身上,與其同悲喜,形魄難分。只是白先勇本身,更有意識的包含著中國與中國人的歷史,「現在的作品少了歷史感,內容便顯得淺薄」[1],如《台北人》中的人物,無一不負擔著歷史的重擔,那段屬於過去的輝煌已經在「現在」喪失了,今昔之間,歷史在他們身上若隱若現,從繁盛到衰頹,你如何不嘆原來奼紫嫣紅開遍,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。

  從白先勇的作品中,你常會看到中國色調的不斷重疊與深化,以及對命運無常、歷史的反覆以及重流,時代的洪流不斷沖刷小人物的人生的群象,除了對於中國的依依之情,我們也看見了他對於「人」無限好奇與探索,他筆下的人物複雜且多層次,總是矛盾在愛恨之間、靈肉衝突、生死迴圈,文中角色不斷的失落,無可避免著無奈。他曾說:「希望把人類心靈中的痛苦變成文學」[2]、「小說最大功效之一就是喚起人的同情,做受苦受難及未得公平待遇者的代言人」[3],始知,原來菩薩總是隱於人心之中,悲憫與同情正是他的面容,藉著創作者的言語,化身步步蓮花。


(我還沒寫完..)

 

 


[1] 白先勇,《明星咖啡館》,皇冠出版社,1978,頁161

[2] 劉俊,《懷憫情懷─白先勇評傳》,1995,臺北:爾雅,頁93

[3] 劉俊,《懷憫情懷─白先勇評傳》,1995,臺北:爾雅,頁9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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