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 作者介紹 ]

        我想,與其條例式的人物介紹,不如故事性的發展,於是我就上網聆聽了一場黃春明的演講,在這裡分享給大家。

 

兒時記憶

黃春明先生,生於1935年的213號。家鄉在宜蘭縣的羅東鎮,俗稱「浮崙仔」。八歲即喪母,留下他以及底下4個弟妹。小時的黃春明,不是打破東西,就是愛惡作劇,在家裡很調皮,常常哀打。他說,常哀打的小孩不喜歡住在家,所以除非是不得已要回家吃飯,或者是晚上要睡覺,其餘時間都在外面。也因此雖然出生在羅東的「浮崙仔」,但是對街上都很熟了,熟到已經有些厭煩,開始對外面的世界產生幻想,於是向外跨了一步,離開了羅東。他說他是「用腳讀地」,用他的腳讀遍了出生地的家鄉。

 

啟蒙

在初中二年級,他遇到了一位外省年輕國文老師王賢春,同時也是級任老師,老師在出了兩次作文題目(「秋天裡的農家」、「我的母親」)後,對他的文筆感到驚豔,尤其在當時本省的同學不太會講國文,以白話文寫文章也不是那麼容易。例如他提到班上的一個同學,由於發覺到「的」字的好用,於是在一篇作文題為「我的家庭」中善加運用:「我的家庭的,..有爸爸的..媽嗎的我的他的哥哥的..姐姐的..弟弟的」,後來老師評,說這篇作文扣掉「的」也不過五六十字,後來這位同學就有了個「阿的」的外號。因為民國38年國軍進駐,當時還沒有蓋眷村,所以有些外省人就住在地人的家,黃春明的家也住了幾個外省同學,他因為跟外省同學相處的不錯,他的國語也就比一般本省的同學要流暢些。老師鼓勵他寫文章要寫得好,就是要多閱讀,於是送給他的兩本書當禮物,一本是安東契訶夫短篇小說集,一本是沈從文短篇小說集。此後這兩篇文章成為他的啟蒙。

 

不良少年、退學

黃春明在奶奶嚴格管教下,反抗性很強。也因為時常反叛,變得愛打架、曠課。求學在他的成長過程裡,並不順利。青少年時期,念羅東中學的時候,被退學,轉到頭城中學,又被退學,在家裡,跟義母處得不好,他認為自己確實是壞小孩,所以離家出走將近一年,去找工作,找不到工作,就在台北延平北路三段右手邊的保安街;民國40年,保安街可以說是台灣規模相當大的妓女戶,他在那邊修理電風扇,那時台灣還沒有冷氣,而在這五、六百戶的妓女戶裡,一家妓女戶,只要十個電風扇,賺頭即相當可觀。也因此對妓女的生活不陌生,導致有了《看海的日子》這篇作品的產生。

之後覺得這樣打工工作很辛苦,還是讀書好,於是在民國41年,考上台北師範(那時師範學校不好考,331),居然被自己考上。讀了一年後,又被退學,簡直不敢回家,但是也必須想盡辦法突破困境;師範在當時威權的時代,轉學是不大可能,但是竟然,讓他轉學成功。轉到台南師範,又被留學一年,讀了兩年,又被退學。就這樣從台灣的東北部,讀到台南去,這一次他真的覺得完了,就在要放棄的時候,又不死心,再來一次,又成功。他自嘲自己像詐騙集團,詐騙這些長輩們來通輯他。這次轉到屏東師範,屏東師範去了是留校查看。他去見了當時的校長,校長對他說:「黃春明同學,你是“ㄌ一ㄡ′”學生,他一聽,覺得自己都沒出過國外,怎麼會是「留學生」,校長於是說,你從宜蘭流流流到台北到台南再流到屏東,怎麼不是「流」學生?校長接著問了他一個問題,「屏東再下去哪裡?」,他對台灣的地理觀念不很清楚,因為當時農業社會,以台灣的地理作教材,沒有比大陸地理更來得詳細。他緊張地回答「巴士海峽」,校長笑笑地說,「那你對台灣地理還有概念喔,那你要知道阿,屏東,是台灣最南的一所師範學校,你不要以為還有師範學校可以轉下去,再下去就..巴士海峽了」,他這麼一聽,心裡也大概有個底。學校說,是留校查看,但是能不能畢業,得由他自己決定。

 

*以上資料來源,整理自趨勢教育基金會(2010.8.10~15)黃春明在台北市中山堂

光復廳演講的影音檔

 

[感想] 《放生》系列作品之〈打蒼蠅〉讀後感:

(黃春明,〈打蒼蠅〉,《放生》,台北:聯合文學,1999。)

 

        在黃春明先生這一個作品集《放生》裡,集結了對社會底層人物的關懷,特別是對老人,這一系列相關老人的作品,同時也帶出在不同程度上的社會問題。「老人」時常給我的意象是”等待…”;一種將眼神投射到遠方的感覺,他們不大看近物,就連你在跟他們說話的時候,他們眼睛的聚焦還是在遙遠的北方,但眼神卻不是空洞,有一種意在言外的弦外之音。對於爺爺和外公來說,他們都有這樣一個眼神-「望外」,而他們的「弦外之音」也都包涵著他們各自的生命歷程。

        我很喜歡觀察人,很喜歡看人,像在咖啡店的玻璃櫥窗看出去那樣,又是一個新的世界,然後看看這新世界的人們都在做些甚麼,於是在台北唸書的時候,我就注意到了這麼一個人,他也有著那樣的眼神。每天下午的時候,他神情自若地從家裡走出來,經過我家,再走到對面的7-11便利商店,進去,出來後手上多了幾罐台灣脾酒,然後開始坐在出口的走道旁ㄇ字型的鐵欄上坐下,開始喝酒,喝到醉了,就直接睡在門口,睡醒了就回家。如果意識還算清醒,喝完酒就直接走回家,也不鬧事,也不張揚。我那時候想,這樣的人生,對他來說,到底有甚麼意義?但就像文本裡林旺欉說,「我,我不賭博,你叫我做甚麼好?…」。老人的期待,帶著一種希望也帶著一種絕望。文中的阿粉比旺欉年輕二十歲,僅管老伴衰退,沒有能力再給予甚麼了,阿粉仍舊是不離不棄。相較於自己的兒子;林炳炎,在敵不過他的央求下,將老本拿給他去抵債務,抵完債務後,林柄炎對家裡便是不聞不問,僅管別人指責他兒子的不是,他又是心疼。而他跟阿粉的生活,是靠著三個女兒,一千、兩千接濟來的。常聽人家說生女兒孝順,一但結了婚之後,男女大不同;說是「女兒是親人,兒子變陌生人,媳婦是敵人,女婿是僕人」,應用在文本中,有巧妙地吻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我想,林旺欉在打蒼蠅的時候,是把心放在遙遠的北方的。自從兒子跪地求他把地契跟房契過名給他處理債務後,承諾每月月初掛號寄六千回來,做兩老的生活費時,他就滿心期待,但卻是期待愈大,失落愈大。在每一次郵差機車聲中期望,卻也在每一次郵差機車聲中失望。而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,郵差大聲叫著「林旺欉掛號-」,那一瞬間,他像是中榜首得樂透一樣,不論是身體的心裡的激動,彷彿獲得到的救贖,是百感交集的;那隨著點頭回應「林旺欉是我」而留下來的淚,是累積了這一陣子以來自己的無能、妻子的賭博、黃姓警察的揶揄、普渡宴客沒有著落等等的現實衝擊,現實就有如蒼蠅般,即使是再怎麼用力拍打也拍打不完的接腫而來,但卻不是就揮一揮蒼蠅拍能解決得了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 黃春明先生在這短篇小說裡的老人性格,也帶著一種悲喜感;林旺欉的打蒼蠅打出了一種絕活,阿彩不服老地炫耀自己的身材,故事的進行帶出了自身的「悲」;林旺欉的衰老無能、脊椎僵直的毛病,以及阿彩的賭博、阿彩對他看輕、兒子的不孝等等。然而現實僅管是這樣無情,我們仍能在故事中取得一種平衡,就在這一悲一喜的交插情節下,黃春明先生以淺白的文字,迴盪出現實的問題,以對話、白描生動文字,值得我們省思。

        我爸常說,人老了,特別需要信仰,他的信仰是宗教,我媽的信仰是股票,那個在台北不知名的老人他的信仰是酒,那我想黃春明的信仰就是文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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